唯有地板上散落的活字证明着季白薇来过——那些铅块正在吸收月光,
逐渐凝聚成《雨夜手稿》的残缺封面。当我拾起最后一枚铅字时,
暗格里的鎏金钢笔突然自燃。青蓝色火苗舔舐着笔尖镶嵌的玻璃眼球,
瞳孔中央浮现出季白薇被困在铅字牢笼的画面。她正在用发簪在墙面刻字,
那些刻痕与书店墙面的霉斑完美重合。子夜钟声响起时,我打开典当记忆的保险柜。
最里层的锡盒里,三枚翡翠碎片正发出荧光——它们拼合的形状,
与季白薇带来的镯子缺口完全吻合。雾锁残章丑时的修复室弥漫着尸蜡味。
超声波清洗机发出蜂鸣,那本光绪年间的《本草纲目》正在缸体内痉挛。
柴胡插图里的采药人突然转头,瞳孔裂变成铅字孔洞。当我用镊子夹起最后一只蠹虫时,
它的甲壳炸裂,
黏液在灯罩上流淌成脑沟回图谱——那纹路与季白薇遗留的翡翠碎片完全吻合。
暗格里的鎏金钢笔开始自主书写。墨迹顺着镇纸爬满工作台,
将茶渍改写成1927年的《申报》头条:「文坛新星陆怀真处女作引发伦理争议」。
我死死按住颤抖的右手,那些宋体文字却钻透皮肤,
在血管里重组成陌生的记忆胶片: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季白薇伏在铅字架旁校稿,
她脖颈的翡翠吊坠裂成两半,另一半正挂在我的胸口。印刷机滚筒间吐出的不是报纸,
而是浸透福尔马林液的人体残肢。"陆先生又在修改现实了?
"穿黛色长衫的男人不知何时倚在门框,他脖颈悬挂的十二枚玻璃眼球互相碰撞,
发出编钟般的回响。最外侧那颗眼球里,
季白薇正在铅字牢笼撕扯旗袍——布料裂口处露出的不是肌肤,而是《》的残缺手稿。
我攥紧狼毫笔刺向不速之客,笔尖却被他脖颈的眼球吞噬。
铅字摇篮啼哭、婚书在墨水池燃烧、钢笔在福尔马林液里沉浮——全是我记忆中空白的片段。
"记忆典当行今晚开张。"男人弹指间,我的太阳穴被植入活字铅块,
"您拖欠的七百三十日记忆,该连本带利清...